第一章：时光交换机

“您的银行账户已到账万光元，请注意查收。”

“什么！”初诚朦胧中听到短信，猛地起身。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缝照进了初诚的眼睛里，晶莹的泪水滑了下来。他知道，父母还是做了傻事。

来不及想，初诚便手忙脚乱地穿上衣裤后狂奔出去。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见父母最后一面。时光交换机建设在城市的最中央，不管你在哪里，都能打到最快去那的车，因为城市是以它为圆心向外辐射建设的。

“师傅，去交换机，最快速度！”初诚跑到路口拦住一辆出租车，司机似乎也习以为常，二话没说就踩死油门往市中心开。

“小伙子，看你哭成这样，是最爱的人吧？”初诚没有回答。“哎，自从政府建造了时光交换机，我啊每天都会在路上看到很多人赶往那里，有穷人有富人，穷人们用自己的生命换取金钱，而富人们则用金钱去延长生命！你还别说，政府挺聪明的，用它来缩小贫富差距，缓解社会矛盾。其实啊，就相当于富人把钱施舍给了穷人，而作为回报穷人为富人续命。”见初诚依旧不做声，司机自言自语着：“哎，穷人的钱呐，都是自己用命换来的，我要不是花了10年的命换了10万光元，哪有这钱买车当司机，哎……”

“这是谋杀！哪有什么减少贫富差距，只会让有钱人活得更长，赚更多的钱，而我们却要为仅有的一点生存空间付出自己的生命！”初诚浑身颤抖着。

“小伙子，看开点，如果没有交换机恐怕我们这些人早就饿死了。”初诚没再理会了，他知道司机的不容易，其实现在街上到处都是无人驾驶的士，很少见到车里还有司机的，都是快被社会淘汰的人，不自觉又叹了一口气。

沉默了十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虽然初诚早已在网上看到过无数遍交换机的面貌，但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两座宏伟的尖峰屹立在城市的最中央，顶端直通天际，望不到顶。最令人惊叹的是这两座尖峰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颜色，左黑右白，犹如一座独特的黑白双子塔。黑色兑换金钱，白色兑换生命。而整个城市也似乎被这黑白两色分隔开来，左边天气昏暗，犹如一个魔鬼俯视大地，另一面则相反，阳光明媚，像极了天使降临，恩泽万物。初诚要去的是左边，黑色交换机。

黑色交换机的大厅挤满了前来兑换金钱的人，从穿着上看得出大部分都是无用阶级，也就是所谓的穷人。大厅的中央有一扇兑换门，左右两侧是等候区，为了维护秩序，现场有许多AI保安，轮到编号的人则会由AI保安到等候区接送至兑换门，在进门的时候会进行一次全身的电子扫描，所有信息确认无误后门上会全息投影出一个手印区，只要按下手印就可以进去了。

初诚看见一个身穿棉麻长裙，扎着马尾辫，脸上挂着两个迷人小酒窝的年轻姑娘进了门，进门前她犹豫了几秒，看得出来她有些害怕，但最终还是按下了手印。大概十分钟后，走出来一位中年妇女，还是那条棉麻长裙，还是那个马尾辫，只不过挂着的两个酒窝不再迷人，反而多添了几道皱纹，但她的脸上却带着笑容。初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酸，他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与魔鬼进行交易。

初诚跑到服务台，幸好这里还有人类服务员正在解答咨询，在告知来意后，服务员冷冷地指了下大厅的后方：“不久前有两位老人刚刚抬进去，不过，没有通知家属的兑换者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你见不到的。”

“多谢。”初诚顺着服务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大厅的最里面还有一个小门，门上显示着“安置室”的标签，两旁有身穿制服的AI保安正在巡逻。初诚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打算寻找机会溜进门。就在这时，初诚看到边上有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姑娘正蹲在一台AI面前，手上抱着笔记本，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它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程序错误？”姑娘似乎有些担心。

“别费心了，不就一台机器么，直接扔给维修部处理就好了。”旁边的人说道。

门边两个AI保安也围了过来帮助检查故障。“机会来了”初诚心想，不过仔细端详了下大门并没有什么门把手，只有一块显示屏，显然是需要管理人员的人脸识别才能打开。“管不了这么多了！”初诚三步并作两步，蓄了下力就直接撞了过去。

“砰！”初诚摔在地上，门倒没有撞开，自己却摔的一身狼狈。

“你怎么了？”刚才那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正疑惑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初诚，不过AI保安还是把他视为破坏者将其整个人架了起来。

“放开我，我要见我的父母，放开我！”初诚挣扎着。

“怎么回事？”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像是管理者的男子闻声赶来。

“我父母刚刚做完生命兑换，求求你让我见他们一面。”

“没有允许谁也进不了，请这位先生出去。”男子一抬手，机器保安就架着初诚，将他驱逐到了大厅外。

泪水早已掩盖不了初诚的绝望，他闭着眼睛任由眼泪不断地流淌，似乎再也不想睁开。

“你叫什么？”

初诚猛地回头，刚才那位姑娘微笑着站在他边上。

“我或许可以代你见下你父母。”

“初…诚。”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晚点联系我。”

初诚接过电子卡片，上面显示着一个号码和一个名字——YX有希。

第二章：自杀式致富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初诚准备唤醒手影拨打卡片上的号码时，突然手影自动亮起，在眼前全息投影出这个号码的来电。

“喂，你好初诚，我是有希。”

“我父母怎么样了？”

“附近有一家咖啡厅，我们那里见吧。”

现在的咖啡厅早已都是无人售货的模式了，而且由于大数据的应用，在你进门的那一瞬间，系统就已经知道你的喜好并自动推送你最喜欢的口味，只要按确认就可以了，然而初诚进门的时候，系统却没有做出口味推送。

“两杯摩卡。”有希微笑着从初诚身后走了过来对着系统说。“我比较喜欢摩卡，其他的都太苦了，还是喜欢甜一点的。你平时不喝咖啡吗？”

“嗯，我平时不喝。”

初诚和有希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窗外刚好能够看到交换机黑白分明的景象。不一会儿，一位服务员打扮的AI就将做好的咖啡端了过来。

“我父母......”

“两位老人在做完生命兑换后身体很虚弱，应该支撑不了几天，他们希望你不要为此难过。”

“那我可以用钱再换回他们的生命吗？”初诚有些激动，眼眶发红。

“不行，交换机只能兑换自己的生命，不能兑换他人，并且两位老人签了保密协议就是不希望你再为他们操心，交换机的服务人员会为你父母做好后事的。”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傻？”初诚忍不住哽咽。

“你父母说这样就能让你把房子的尾款结清，他们没能给你好的物质条件，每年也赚不了多少，与其再花50年的时间赚钱给你买房子，不如现在直接用命换钱给你，结果是一样的，你就不用再吃苦了。”

“我不要这个房子，我只要他们好好的。求求你，有希，帮我用这万光元再换回我父母的生命吧，你一定有办法的！”初诚掏出一张银行卡往有希手里塞。

“你先冷静下。”有希握住了初诚的双手，无奈而又遗憾地告诉初诚：“听我说，这个世界的规则远超出你的想象。你手上的万并不能换回你父母损失的年，能换到的只有1年而已！”

“什么！”

“你只知道交换机可以兑换生命或金钱，但一定不知道这种交换是不对等的，1年的生命是可以兑换1万光元，但要想再换回这1年，得用万光元才行！”

初诚绝望地看着有希：“怎么会这样？”

“我也是曾经听我妈妈提起，在交换机刚建成的时候，这个城市有过大量‘自杀式致富’的案例。政府的初心也是好的，起初1年的生命可以兑换10万光元，对等的10万光元也可以兑换回1年的生命。穷人可以用交换机将一部分生命兑换出去，换成金钱，以解决日常生活的开销，或用这笔金钱赚到足够多的钱后再去交换机兑换回一定的生命。这样一来，政府可以缓解因为贫富差距过大带来的阶级矛盾，再者也可以给一些有才华的想创业却没钱的穷人们一点希望。可是谁知道，在政策出台没多少年，竟发生了许多穷人超生的事情，更可怕的是那些家庭的孩子竟然长到八九岁就一个个地跑去黑色交换机兑换，而且兑换的是自己的整个生命！交换机是按照我们的平均寿命年计算的，一个八岁的孩子就可以用他的92年生命兑换万光元，如果说一个家庭牺牲几个孩子来兑换那相当于父母一下子就可以拥有几千万光元，这是一个穷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还有这样的事？是孩子的父母强迫的吗？”初诚好奇地问。

“只有自愿才能兑换，但这些孩子们从生下来就担负起了整个家庭的重任。他们的父母总会告诉他们家里穷，不能照顾到所有的兄弟姐妹，得需要有人做出牺牲。穷人们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一般都是姐姐作出牺牲，因为她们知道，这样才能让爸爸妈妈安心，才能供弟弟读书，所以当时有很多这样的孩子用生命换取家庭的利益，这被称之为自杀式致富。”

“那后来呢？”

“后来政府就颁布了一条兑换法案，1年生命只能兑换1万光元，而要兑换一年生命，需要用万光元，并且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不允许兑换，从而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1年换1万我可以理解了，但为什么要万才能换1年？”

“这其中有许多事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你只有去过白色交换机才能真正明白，但我想告诉你，你的父母和我都不想你为此再深究了，你背负着父母的希望，他们想你好好地生活，你明白吗？”

“有希，我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再来请求你，但是我很爱我的父母，我一定要再把他们换回到我身边，谢谢你的帮助。”初诚擦了下眼角的泪珠，望了一眼白色交换机，然后起身......

“我陪你去吧。”

第三章：地下交易链

“你是做什么的？”在去交换机的路上，有希见初诚一言不发打算转移下他的情绪。

“算是个自由摄影师吧。”

“摄影师这个职业好像已经很少了吧？现在的AI摄影已经很完善了，根本不需要人为摄影。”

“确实，它们在构图曝光景深等任何参数上都可以做到完美，但是，它们只懂记录，不懂表达。”初诚很平淡地说。

有希略有所思：“那现在还会有人找摄影师拍照吗？”

“很少，只有少数穷人会，他们付不起AI拍照的钱，只能找我这样的来给他们拍一张人像，就好像古时候，人们找画家画一幅生平的肖像一样。”

“就没有富人找你拍？”有希疑惑的问。

“他们连机器拍的都不要，还会来找我？”

“富人们都不需要拍照的吗？我妈妈说她们年轻的时候可喜欢了。”

“照片只不过是用来回忆曾经的青春，而那些富人们却有用不尽的青春岁月。当时间不再是时间的时候，回忆就显得苍白无力。只有穷人，在所剩不多的生命里需要我为他们记录这一刻的容颜，因为下一秒可能他们就老了。”

有希默不作声，静静地跟着初诚，她不再问他问题。

“刚才在交换机，你好像很关心那台机器？”初诚为了缓解尴尬问有希。

“嗯，机器也是需要照顾和关心的。”

“这我还第一次听说。”

“其实机器和我们人一样，都是有情感的，它也能感受到痛，只是它的痛表现在了出故障上。”有希解释到。

“喔......”初诚略有所思。

没过多久，他们便又来到了时光交换机的面前。这个既像魔鬼又似天使的建筑物拥有着一种独特的魔力，召唤着人们的到来。这回，初诚要去的是右边，白色交换机。

一进门，出乎初诚的意料，白色交换机的大厅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几个看起来和初诚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不过她们的穿着非常华丽，服装的款式和图案竟然可以不断地变化，甚至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心情来改变，简单到就像换壁纸一样，这应该就是最近几年比较流行的全息衣。

“她们很可能都七八十岁了，只不过她们拥有好几百年的生命长度，所以看起来比我们还年轻。”有希悄悄地对初诚说。

初诚来不及欣赏这几位富婆的美貌容颜，直奔前面的服务台。这里的服务台连个人类客服都没有，只有两个AI客服。

“我想咨询下怎么兑换生命？”

“您好，目前并没有现有的生命给您兑换，建议您提前预约。”

“什么意思？那预约需要等多久？”

“按现有的生命兑换情况大概需要一年。”

“什么？你们有没有搞错！”初诚两只手抓着这个AI客服的肩膀。

“先生，请您冷静，并放下双手。先生，请您冷静，并放下双手…”AI客服重复着。周围的那几个年轻人也都看了过来，似乎在窃窃私语，显然在她们看来，这是一种很粗鲁的行为。

“初诚你疯了！”有希见状立马把初诚拉了过来。

“为什么？难道不是有钱就能换的吗？”

“因为能量守恒！生命也是一样，白色交换机里的生命并不是凭空产生的。”

“你是说这些生命都是去黑色交换机兑换金钱的人身上的？”

“是的！所以只有在黑色交换机有兑换出来的生命时，这边才能继续兑换。”

“那怎么会不够呢？那边排着队卖命呢！”

“你低估了富人们对长生不老的渴望，或许一个穷人只是将自己的几十年生命兑换出来，而一个富人很可能一买就是几百年！”

“所以政府才把兑换价格调成万光元换1年？”

“对的，物以稀为贵（当然政府还有其他层面的考虑，比如税收，曾经在交换机没有出现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需要交各种税，但是现在不用了，因为这99万的差价就是政府的税收，政府也正是用这个钱去做基础建设和科技研发的。）尽管这样生命还是供不应求，很多富人为了尽快延长寿命，他们甚至会去诱骗穷人拿命兑换金钱，或是以高价购买，导致后来出现了一个庞大的地下交易链。”

“地下交易链？”

“对，我也是听妈妈说的，曾经出现过很多这样的组织，专门寻找想要换钱的穷人，然后高价卖给富人，富人们也不用去交换机排队，只需要找这类组织就可以。（因为在穷人把生命兑换出来时，系统会给到一个生命兑换码，富人们只要拿到兑换码就可以直接通过绿色通道快速进行兑换，这原本是政府为了考虑亲人朋友之间的兑换便捷度而设置的。）后来甚至有一些富人掌控了整条地下交易链，他们不但掌握了很多生命，还把生命的价格越炒越高，这是政府所不愿看到的，所以那段时间打击的厉害，几乎把这些地下交易全部端掉了。”

“那后来就没有地下交易了？”

“也不是，还是会有的，医院里，医生也会和富人合作，一旦有老弱病残的穷人，医生都会告知病人不如早些将剩下的生命兑换成金钱，不但可以减轻自己的痛苦，还能减少家庭的负担，给家里人留下一笔钱，好让孩子们过得好些。所以很多穷人会在医生的’好言劝告’下去兑换自己的生命。医院也会存在这种地下交易现象。”

“那政府不管吗？”

“医院其实已经很透明了，每个医生掌握的病人有限，并不会造成太大的社会影响，况且如果双方是自愿的，政府是很难去干涉的，不过一旦发现是诱导的，一定严惩。”

“这么说，医院是有机会可以预约到生命的？”

“可以说，是的。”

“好”，初诚立马走出白色交换机大门。

“喂，等等，你要去哪？”有希追了出去。

“医院！”

“你又疯了？”

“我父母等不了这么久。”

有希只好跟着跑过去，她担心他又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医院医院，不过根据现在的医疗水平，很多小病依靠AI的照顾在家就能养好，医院。医院的都是一些疑难杂症或者伤残的大病，所以医院病人并不多，当然医生也不会很多。大多工作是由AI替代的，比如来回运送病人，挂号买药付费等，护士也大都是AI，只有少数主治医生是人类。

初诚明白只要找那些主治医生就可以了。所以他挂了一个专家门诊，不一会AI护士就喊他过去诊治了。

一进门就看到一位身披白大褂戴着一副圆形眼镜的年轻小伙微笑着看着初诚和有希。

“您好，哪里不舒服？”

“医生，我想咨询下，那个……您这边有没有病人想要用生命换点钱的？”

“什么？我没有听懂你讲的，如果没有病的话请离开。”医生似乎没有料到有人这么直接。

“医生，您帮帮忙，他父母快撑不住了，需要延长生命。”有希说。

“抱歉这种事情我帮不了，你们也知道这个查的很严，可是有风险的，咳咳。”医生故意推了推眼镜。

“您放心，这事我们会听您安排，不会出什么差错的，而且事成之后我也会给您酬劳的。”初诚看出了医生的意图。

“小伙子，不瞒你说，来这看望病人的人很多，出手也很大方，我为什么要帮你？”

“求求您了，我只需要两年生命值，给我父母各换一年就可以，不会为难您的。”

“是啊医生，您帮一下，可以救活两条生命。”有希也在一旁求情。

“行吧行吧，看你可怜帮你一次，不过按照交换机规则，你有这么多钱？”医生打量了下初诚。

“我现在有一百万光元，剩下的钱我会马上去借的。”

“不过话我讲清楚，接下来是你和病人自愿交易，出了事与我无关。”

“您放心！”

“跟我来。”医生掸了下袖子，然后起身带初诚和有希往住院部走。

住院部由一条长长的走廊构成，走廊左右两旁分布着一间间狭小的病房，每个病房的门都是一块白色的显示门，时时显示着里面住着病人的身体状况和治理安排，一旦监测到病人有突发情况，还能直接报警处理，可以说方便AI更有效率和及时地照顾好病人。

初诚在这条走廊上走着，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个闪烁着的显示门，就像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闪烁，再加上走廊根本望不到头，越往前看越朦胧不清，仿佛有一种时空隧道的即视感。大约走过十多个病房后，医生停了下来，并用手指了指右边的显示门。初诚看到门上显示着：杨先生，45岁，病房号D23，突变性肿瘤，每2小时需复查一次。

“这是昨天刚进来的，家里也没什么钱。”

初诚透过显示门的小窗口望进去，略微能看到一个中年男子躺在病床上，床边有一位AI护士在给他做检查，看样子病情有点严重。

“医生，他这是得了什么病？”

“急性肿瘤，应该是长期处在辐射过多的环境导致细胞突发病变。”

“那他还方便兑换吗？这类病人病情应该挺严重的。”有希有些担心。

“放心，还死不了，刚好够你们换两年的生命值。”

“什么？他看起来也不老啊，怎么只有两年生命，不应该好几十年吗？”初诚惊讶道。

“你不知道，生命兑换确实按照一个人平均年计算，但人有时会发生不确定性的意外情况，比如车祸，疾病等等，那么他们的生命兑换年限将不再是年，而是根据他现状能活多少时间来定的，医院有生命检测仪，可以直接测算出病人剩余的生命值。”有希解释道。

“没错，而且这类患了绝症的病人哪怕去交换机买命也没用，身体已经撑不住活更久了。”医生淡淡地说。

“那，那你刚才说他只有两年生命？我如果去换了，他岂不是……这是谋杀啊！”初诚有些惊恐。

“这有啥，你情我愿，他也活不久，不如早点解脱换点钱给家人。”医生不耐烦地说道。

“对不起，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我没法接受，我还是……不换了……”

“切，你不换有的是人换，浪费我时间！”医生顿时脸一变，转身就走了。

初诚和有希面面相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初诚摇了摇头：“有希，我做不出这种事，我想通了，其实每个人的生命都很珍贵，我并没有任何权利去剥夺别人的生命。”

“那你怎么办？”

“之前我也是在害怕和逃避，其实只要用我自己的生命换给父母就可以了，这样也不用预约了。”

“你要想清楚，这可是你最青春的时候，你的父母肯定也舍不得。”

“嗯我决定了！”初诚坚定地看着有希：“有希，你能帮我最后一个忙吗？”

“可以，什么忙？”

“你现在去劝说下我父母，并带着他们到白色交换机等待兑换生命，我这就去找人借钱。”

“好！”有希看着初诚坚定的眼神说道。

“拜托了！”话还没说完，初诚就已经跑下楼了。

第四章：城市边缘

初诚打了一辆车，不过这次是一辆自动驾驶的士，只需要输入目的地并支付相应费用就能出发了。

十多分钟后的士停在了一个狭小的路口。路旁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房子像是上个世纪建造的，街上除了熙熙攘攘的行人还有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以及垃圾发出的阵阵恶臭。正当初诚走着时，突然右边一个老头窜了出来和初诚撞了个满怀。

“哎呀！我这把老骨头！”老头被撞倒在地，手捂着膝盖说。

“对不起，对不起。”初诚赶忙去扶这个老头。

“年轻人呐，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哎呦，我的膝盖好像骨折了，你得给我医药费！”

“老人家，刚明明是你自己跑过来撞我的。”

“你要是不赔我，我就躺这了，哎呀来人呐......救命啊……”

“好好好，老人家你先起来，我这边有光元现金，你先拿着。”初诚因为急着自己的事，所以不想在这纠缠。

“算你有良心。”老头接过光元一瘸一拐地走了。

初诚叹了口气后就继续往里面走，这时初诚的手影响了起来，是有希的视频通话。

“初诚，我现在已经在你父母身边了，他们因为交换生命的缘故还在休息中。”有希将全息屏幕对着病床上的两位老人，初诚看到父母安详地躺在病床上顿时也松了一口气。“我还是出来说吧，先不打扰他们休息，对了，你这是在哪里呀？”

“你可能不知道，这是迷城最外环的区域，有几个朋友住在这里，我来找他们借钱。”初诚边和有希视频边走着。

“没想到迷城还有这么落后的区域。”有希看到视频中的画面有些惊讶。

“是的，这里生活着很多穷人，我以前会过来拍些纪实的片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一点都没变。”初诚简单和有希介绍着这里的情况，街边不时传来了一些讨论声。

有希看到全息屏里有几个穿得邋遢的中老年人边晒着太阳边聊天。

“哎，老王，你还剩多少日子？”一位身穿格子衬衫的中年男子打趣地问道。

“33年零51天。”另一位身穿黑色毛衣的男子回答道。

“你还真是数着日子过啊，有零有整的。”这时边上一位短发女子笑道。

“我嘛，每天吃吃喝喝满足了，也不想工作，钱不够了就拿命换一些，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能活多久是多久了。”这位黑毛衣男子架起了二郎腿。

“哎呀，还是你心态好，这没钱没工作的日子，我都快愁坏了，每天想着怎么省着花。”格子衬衫的男子摇了摇头。

“你听他吹，他明明就是找不到工作，破罐子破摔了。”短发女子也架起了二郎腿。

“对了你们听说没，一向省吃俭用的老宋啊，前两天把剩下的命都换成钱了，说是要体验一把富人的生活。”

“就那个换了钱后啊直接去城里胡吃海喝，到处挥霍买东西的老宋？”

“听说了，说是一下子把这换来的几十万全给花光了，最后体力不支死在了路上？”

“这个可怜的老宋啊，听说死前还一个劲囔囔：我终于有钱了！我终于有钱了！”

“哎......”

聊到这，三个人面面相觑，沉默了下来。

“这里大多数都是中老年人，是不是他们都已经用自己的生命换过钱了。”有希边观察边问初诚。

“确实，不过这里还生活着一些年轻的穷人。”初诚平淡的回答道。

”哪怕没钱吃饭了也绝不会去用命换点钱吗？”

“是的，他们是真正的艺术家！”

”艺术家？艺术家不都是生活在迷城最高档的区域，享受着无数人的敬仰和有着花不完的钱吗？怎么会生活在这里？而且还是穷人？”有希越来越好奇。

“你说的只是在机器审美盛行的时代下所诞生的艺术家，他们作品的优劣和艺术价值高低全凭机器评判，可机器又会懂什么情感？”初诚继续说道：“这里生活的才是真正将自己的灵魂倾注在作品中的艺术家，他们有着和我一样坚持人为摄影的摄影师，有着一直用双手画画的画家，还有坚持自己弹奏的音乐家。他们从不迎合这个社会，宁愿饿死，也不妥协！”初诚有些激动。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来这了，因为你也是这样的人。”

“好了，有希，我先挂电话了，我父母这边还得麻烦你照顾一下。”

“好，那你先去忙吧。”

初诚挂掉电话，正打算去艺术广场，突然看到刚才的那个老头出现在前方，他正走进一家杂货铺，但老头走起路来的样子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医院，也没有摔伤。初诚挨着窗户听到了老头和老板的对话。

“你怎么又来了？去去去，都说了我这不赊账，没钱别在我店里晃悠，影响我做生意。”

“老板，我现在有钱了，你把蛋糕卖给我吧”

“你这穷光蛋怎么可能会有钱？”

“我今天……从一小伙子那骗了点钱。”

“真的？我记得你以前可是差点饿死也没去干偷鸡摸狗的事情。怎么，不坚持你的艺术了？”

“真的，就是这蛋糕可以再便宜些吗老板。”

“光元，一分不能少，不买一会就卖给别人了！”

“行行，我买我买……“

初诚看到老头拎着蛋糕出门往艺术广场方向去了，他原本对这里的居民保持着敬佩之心，没想到有人开始穷得不择手段了，多少有点出乎意料。

艺术广场其实就是一个废弃的工厂，里面时常会有一些艺术家静心创作，工厂的门是半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里面的桌椅摆放地很随意，四周的灯由于坏了几个，所以显得格外昏暗。

在走进门后右边的角落里，初诚看到了那个老头，老头背对着初诚，对面坐着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和一个年轻的女人，桌子上摆着刚才的那个蛋糕。

“爸爸，你不是说过生日时蛋糕吃多了会拉肚子，所以不买蛋糕了吗？”小女孩淘气地问道。

什么！这个老头居然是小女孩的爸爸！初诚微微一惊。

“我的小可爱，你昨天哭着闹着要吃蛋糕，爸爸怎么忍心呢，所以爸爸专门挑了个吃了不会拉肚子的蛋糕给你，哈哈来，许个愿望吧。”

“真的吗！”小女孩开心地闭上眼睛：“我的愿望就是爸爸可以打败那只吃年龄的怪兽，我要爸爸变回年轻！”

“好好好，爸爸会去打败它的，所以你要听话，不然怪兽就会来找你的，它最喜欢吃那些爱哭鼻子的小孩的年龄噢。”老头摸着小女孩的头微笑得看着她。

“我以后不哭啦。”小女孩委屈巴巴地答应着。

“你哪来的钱？”小女孩身边的女人轻轻问道。

老头看着女人，然后微笑着从口袋中掏出剩余的光元：“今天我卖出了一副画，这里还有点钱，你先拿着用。”

女人看出了老头眼神中的闪躲，接过光元：“我这够用了，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吧。”

“妈妈，快来吃蛋糕呀，这个蛋糕好甜。”小女孩拉了拉年轻女人的手。

“那位是你的朋友吗？他在那盯着我们看了很久了。”女人轻轻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泪珠，指了指老头的身后。老头转身看到了初诚，脸突然变了色。

“哦，没有没有，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初诚顿了顿，然后转身走向了左边的角落。

在大厅左边一个靠窗的桌子，有一个穿着随意，半长头发，时不时抬头嘀咕几句的年轻小伙，一本很厚又很破旧的书摊开在小伙面前，书旁凌乱丢放着几只不同颜色的笔。初诚微微一笑，走了上去。“还在写你的小说？阿伟。”

小伙慢慢悠悠抬起头看到初诚，摇了摇头：“灵感枯竭，已经好几天没动笔了。”说完，又望了望窗外，也许外面破败的景象能给他带来些许灵感。

初诚擦了擦桌子，安静地坐了下来，没打扰他。

“你怎么来了阿诚，来拍照吗？”

“不是，家里出了点事情，我是来借钱的。”

阿伟皱了下眉头：“我可能帮不到你……”

“没事，我知道你也没钱……对了，李奶奶在哪？我其实是来找她的。”

“她死了，就在一个月前。”

“什么！”

第五章：富人世界

初诚坐在艺术广场外的一个石墩上面，眼眶里闪着泪珠：“我以前来这边拍照时经常听李奶奶唱歌，她每天坐在这唱，一唱就是一个下午......”

“你别太伤心了。”有希在电话那头安慰着说。“李奶奶是怎么样的人，能令大家都这么尊敬她？”

“她年轻的时候是一名歌手，凭借着自身的努力通过选秀出了道，刚开始挺受欢迎的，可随着AI歌手的流行，李奶奶逐渐失去了竞争力，毕竟AI的每一个音准，每一次节奏都是完美无缺的，而人总会有所失误。”

“那后来呢？”

“后来李奶奶慢慢告别了舞台，她原本可以好好地享受生活，因为之前已经累积了一些财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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